549、550章乱罚款依然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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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9章乱罚款依然存在。
在大排档里吃完，钟阳三人就准备回市委招待所的小别墅，程勇晚上也喝了不少酒，三人没有打算开车回去，而是拦了一辆出租车，“师傅，去市委招待所。”江华说了一句。
“市委招待所？几位，听你们口音不是武威本地的吧，到武威来出差还是干嘛，怎么住市委招待所去了，那里也不见得比酒店便宜。”出租车司机说道。
钟阳几人闻言，笑了笑没说话，看着窗外的车流，还有那不时能在路边能看到的交警，钟阳心里一动，笑着问了一句，“师傅，这些交警总不会抓你们出租车吧。”
“抓私家车都快引起民愤了，要是连我们出租车也抓，还真想引起暴动不成。”出租车司机笑道，“他们抓私家车是给人家扣非法营运的帽子，要抓我们出租车可没理由，除非我们闯红灯违规什么的。”
出租车说着，转头看了钟阳几人一眼，“你们来武威几天了，连这个也知道？看来我们这破地方可真的是臭名昭著了，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师傅，这交警抓私家车，就真的随便乱抓？”钟阳皱着眉头。
“可不是嘛，人家哪管你车上载的是亲人朋友还是什么，一口就咬定你用私家车非法营运，不交罚款就扣驾驶证。”出租车司机笑了笑，“不过话说回来，也不能全部说是乱抓，确实有些人开着私家车载客，但那些协警确实也都很xx，不管三七二十一，很多被抓的都是无辜的，只能交钱认栽。”
“那些协警难道就满市区里乱抓车？那怎么还有人敢开车到街上？”钟阳疑惑的问了一句。
“他们当然不敢真的那样乱来，一般就是集中在市里的长途汽车站，短途汽车站，还有汽车北站这几个地方抓车，所以本地人很多都学乖了，知道了经过汽车站不能停的道理，要不然很有可能就被当成非法营运的黑车给抓了，不过也有一些真正倒霉的，就算没停车也被拦下来罚款了。”出租车司机笑道。
“师傅，听你这么说，这些协警的胆子可真够大的。”江华笑着插了一句。
“这些协警有个屁胆子，后面没人给他们撑腰，他们敢乱来才怪。”出租车撇了撇嘴，“兄弟，这年头，话都不用说太明白，公家的人是怎么回事，你们都懂的，说是吃人不吐骨头都不为过。”
钟阳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和江华两人对视了一眼，钟阳略显沉默，他不赞成对方的话，但知道自个没法去反驳，站在对方的立场上，说这样的话，并没有错，而且这武威市的情况，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钟阳不知道上次来跟他汇报处置结果的副市长、市局局长张有粮在跟他汇报时说加强对协警的法律法规教育，进行内部整顿，这所谓的加强法律法规教育是怎么个教育法，内部整顿又是如何整顿，眼下他亲耳所听，无疑就是对张有粮汇报结果的一个讽刺，此刻钟阳甚至都想将黄有粮当面叫到眼前质问一番，但他同样也清楚那样做不算明智。
“师傅，你说每天在那几个车站都有人抓车是吗？”钟阳问道。
“对啊，虽然不敢保证说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都有，但这一个月是真的天天有，我们私底下都在开玩笑，这市局又没钱了，需要多抓点车罚款，不然年底估计发不出奖金了。”出租车司机笑道。
两人说着话，在市区并不大的武威市里，车子也很快开到了市委招待所，江华付了钱，三人下了车，钟阳看到程勇眼睛都快闭上了，不由得笑道，“程厅晚上喝得够多，看来是快不行了。”
“省长，谁说的，我还能喝呢。”程勇刚在车上就昏昏欲睡，这会下车，冷风吹了吹，精神了一下，听到钟阳的话，立刻就回应道。
“行，你还能喝呢。”钟阳笑了笑，知道和酒醉的人抬杠是自找没趣，示意江华扶着李勇，三人往住所走去。
回到小别墅里，江华直接扶着程勇回到其住的房间，程勇砰的一下就仰头倒了下去，打起了呼噜，江华摇头苦笑，帮他脱掉鞋子，盖好被子，这才离开。
“稆厅睡着了是吗。”钟阳坐在沙发上，抬头看着陈江华。
“说着了，刚躺下就打起呼噜了，估计是好久没畅快的喝过酒了，晚上您特许他喝酒，瞧他这兴致可是比谁都高。”江华笑道，跟着走到沙发上坐下。
钟阳点了下头，没再说话，晚上只是喝了一两瓶啤酒，头脑还清醒得很，今晚所听到的，让他心里憋了一股气。
“省长，你还在想晚上听到的事？”江华看了看钟阳的脸色，小心问了一句。
“我身为西北省的常务副省长，今晚所闻，你说我能无动于衷吗。”钟阳看了江华一眼，和江华就只差了两三岁，两人说是上下级关系吧，但江华跟他的时间久了，钟阳有时候亦会将之当成能聊天的朋友，两人的关系，其实已经不完全是纯粹的上下级领导关系。
“省长，咱们刚来武威，现在就跟瞎子一样，两眼一抹黑，下面人说什么，咱们就只能听什么，很多真实的情况都不了解，也难怪会受蒙蔽。”江华无奈道。
“既然不能指望下面人的汇报，那就要靠我们自个去听，去看，我让程勇闲着没事到大街小巷随便走走，跟人聊天，就是为了让他代替我们去听去看，了解到我们坐在办公室里所不能了解到的。”钟阳沉声道。
“我明白省长您的意思。”江华点了点头，程勇现在就相当于钟阳的另一双眼睛和耳朵，帮他去多听多看，平常时间比较充裕的程勇完全能胜任这个事。
钟阳看了下墙上的时间，道，“小江，明天上午我就先不去办公室，和程勇两人到几个车站走走，你先去办公室，有人问你，你就说我有点个人私事。”
“好。”江华明白的点头，看了看钟阳，“省长，晚上您也喝了点酒，要不要早点休息？”
“哎，还不到九点，这会哪里睡得着。”钟阳摇了摇头，“来武威之前，黄书记和我谈过话，希望我暗中留意一下上次武威市民到省里抗议的事，晚上你听见了吗，那个旧城改造项目，估计存在了一些问题，起码在拆迁补偿问题上，存在着问题。”
“应该是有这种可能，要不然老百姓不会大老远的跑到省里去抗议。”江华附和着点头，随即又道，“书记，这些工作都是咱们来武威前的了，现在拆迁工作早就完了，那些搬迁的居民也都不知道搬哪去，就算咱们想私下去走访，也找不到人呀。”
“这事没办法急于一时，得找个熟悉情况的本地人，或许才能对我们有所帮助。”钟阳眯着眼睛，“那个吕严培书记的女儿，应该值得信任，最主要的是她是本地人，我想找她应该可以。”
“难怪省长您晚上吃饭的时候突然问吕小姐有没有跟我联系，原来您当时是这个想法。”江华恍然。
钟阳闻言，笑了笑，他刚才问江华，也不全是因为这个想法，吕严培书记车祸的事，他也记挂在心上。
“省长，现在时间还不是很晚，要不我给吕小姐打电话让他过来？”江华征询着钟阳的意思。
“现在就算了，再说在这里也不方便。”钟阳摆了摆手，“这里是市委招待所，小心隔墙有耳。”
“省长，您不会是咱们这里有人监视吧。”江华吓了一跳。
“不是那个意思，但咱们住在市委招待所，有什么人从我们这里进进出出，你觉得会没人留意吗。”钟阳摇头道。
江华没有说话，钟阳的说法着实让他震惊了一下。
“省长，那吕小姐上次直接来招待所找您，岂不是也落入别人眼里了？”江华想到什么，猛然抬头。
“不出意外，应该是的。”钟阳点头道。
“省长，您还记得呢，吕小姐上一次找说了一件事，那天她有个司法局的朋友跟她一块去那肇事司机的家里走访，下午回来就被通知调到偏远山区县去了，这是不是也说明有人在跟踪她？”江华说道。
“不管有没有，以后你记住一点，咱们刚到武威，现在不论做什么说什么都要多留几个心眼。”钟阳郑重道。
第550章惊心的车祸
“省长，您放心，我会的。”江华认真的点了点头，此时此刻，他脑海里突然浮现起一直都是对他笑哈哈的办公厅主任卫达，因为他现在同时兼着办公厅副主任的职务，同卫达的接触很多，卫达给他的感觉很不错，但此刻江华莫名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两人说着话，不打算这么早睡的钟阳打开电视，随手调到武威市电视台，晚上九点半有重播武威新闻，这会电视台正放着电视剧，钟阳放下遥控，随便看着。
九点半的时候，看着武威新闻，播音主持正是苏岩，穿着职业装的苏岩显得格外文雅清丽，很是知性漂亮，别有一种魅力，钟阳有些明白苏岩在武威市里为何名气会那么大，这个美丽的新闻播音主持，在这种枯燥的新闻节目中，却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让人眼前一亮。
新闻节目都是些粉饰太平的报道，这个领导上哪视察项目，那个领导上哪考察民生，大都是报喜不报忧的事，钟阳身为常务副省长，看本地的新闻报道其实没太大的意义，但从新闻报道里，对于他这个刚来武威的人来说，却是有可能观察出一些什么。
这不，钟阳很快就发现了一个细节，他今天傍晚才回到武威，昨天去了北州，所以这两天的新闻里没有他的报道，排序第一的新闻也就是跟市长夏中和有关的报道，但仔细看下来后，钟阳却是发现夏中和之后跟常务副市长有关的新闻报道，比夏中和的时间更长，而且画面和特写也更多。
钟阳静静的看完新闻，转头看了江华一眼，“小江，看完有什么想法。”
“省长，我怎么感觉那阮副市长在市里的地位好像很高呀，似乎跟夏市长一样了。”江华疑惑道，“光看新闻，好像他的报道比夏市长还多呢。”
“你能注意这些细节，说明这一年来没白跟在我身旁。”钟阳笑道。
“省长，您可别夸我，要不然我可是会自满的。”江华嘿嘿一笑。
“算了，不说了，看完新闻十点，休息吧，明天上午去几个汽车站走走。”钟阳说着起身。
xx无话，第二天早上，程勇比谁起得都早，昨晚八点多就呼呼大睡的他，早上五点多就醒来了，沿着招待所内部的小公园跑了几圈，这才回来。
“江秘书，辛苦你了，我昨晚喝多了。”程勇苦笑道。
“难得高兴，多喝点没什么。”钟阳笑了笑，“好了，去吃早饭，程厅，等下跟我出去，小江你去市委，知道怎么做吗。”
“省长，我知道该怎么应付，您放心。”江华点了点头。
三人一起吃了早饭，江华先去市委，程勇要去取车，被钟阳给拦住，他知道自己的座驾现在在交通部门那边肯定早就备了号，要是坐车过去是什么看不到。
“程厅，咱们今早打车。”钟阳笑道。
拦了辆车子去长途汽车站，钟阳看着时间，快九点了，现在也正是上班xx期，到了车站的时候，钟阳下车后就看到车站外的一个红绿灯口已经站了几名协警，其中还有一个正式交警，不过倒是没看到拦车罚款的情况出现，只是在维持交通秩序。
“程厅，走吧，咱们在车站外随便走走。”钟阳说道。
程勇听了点了点头，隐约明白了钟阳的意思，合着钟阳今天是来私访来了，难怪不坐那辆专车过来。
两人沿着车站慢慢走着，在车站入口处，钟阳很快就发现这里也有几个协警，或坐或站，这会太阳刚刚升起，几人坐在树荫下，不注意看还真看不到。
钟阳站了十几分钟，抬手看了看时间，没看到什么的他，正想到另外一个车站看看，却是突然就看到几个在树荫下休息的协警突然就窜了出来，拦住了一辆正要经过的私家车。
接下来的一幕，正如同钟阳料想中的那般，驾驶员被喊了下来，从手中递了几张老人头出去后，这才得以走人。
“省长，这好像就是跟咱们上次一样。”程勇凑到钟阳耳旁，低声说着，“看来昨晚听到的，一点都不假，这种情况还一直存在着，根本就没有因为上次被您亲自碰上而被勒令停止。”
“不是没有被勒令停止，而是根本连一点收敛都没有。”钟阳脸色难看。
两人说了一句后都没再说什么，依旧是站在原地，足足站了半小时，钟阳很快就看到了第二起拦车罚款，和刚才的一幕如出一辙，钟阳不知道这样一天下来能抓多少车子，罚多少款，这些钱又都流向了什么地方，他只知道，眼前看到的景象可以用猖獗来形容，身披着制服的执法人员，却在公然的行不法之事。
“走吧，回市委去。”钟阳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
“啊？”程勇傻傻的看了钟阳一眼，“省长，这事您不管吗？”
“怎么管，难道我现在冲上去说我是副省长，然后抓他们个现行？”钟阳摇了摇头，“上次被抓的还是咱们的车子，但事情却是没有一点改变，这些人还是该干嘛干嘛，你说就算现在上去抓个现行，能治本吗？”
程勇听着钟阳的话，觉得有理，也就不再说什么。
两人往回走着，马路上陡然响起的发动机的轰鸣声也没注意，只是当程勇准备拦下一辆出租车时，‘砰’的一声巨响传来，程勇只感觉什么东西滴到了自己脸上，顺着声音抬头一看，那是一道人影往前飞着，正好落到了他们准备拦出租车的地方。
程勇抬手了一下脸上感觉被什么溅到的东西，赫然是红红的血迹。
隔了十来米处，停着一辆红色的跑车。
车上驾驶座的人已经下来，正倚着车门看着，车里面还坐了人，只见那司机双手跨在车门上，还不时的和车里的人说笑着。
程勇有种怒发冲冠的感觉，看了看钟阳，拳头捏得咯咯响，已经忍不住要上前打人。
几个协警已经赶紧跑了上去查看情况，拐弯处红绿灯的协警也跑了过来，包括那名正式交警。
被撞的人死了，不知道是哪个协警喊了一句‘死了’，又有人喊着先叫120，现场颇为混乱。
不远处的跑车，那些协警只是看了一眼，并没人上去，只有那正式交警走了上去，也不知道同对方说着什么，点头哈腰的很是恭敬，说完就见那下车的司机笑着招了招手，重新坐上了车，扬长而去。
“省长，您看，这…这些***……”程勇气得说不出话来，甭管那被撞死的人是否有违规穿越马路，现在都没有放肇事司机走的道理。
钟阳的脸色阴沉得可怕，跑车的车牌号，他记下了，这会，他往那名交警走了过去。
武威市委，卫达不时的抬手看着时间，今天他还特意让吴俊宁早早就过来等，还没到上班时间就到了，这会已经十点了，钟阳却是还没见人影。
“江秘书，今天上午钟省长都不来了是吗？”卫达忍不住询问着江华。
“卫主任，这我就不清楚了，钟省长说是有个人私事要办，我还真不清楚今天上午来不来，不过下午肯定会来就是了。”江华笑道。
“是嘛。”卫达瞥了眼江华，他会信对方的话才怪，江华是跟钟阳过来的心腹，其他人不知道钟阳的行程，江华会不知道才怪。
“江秘书，要不你给钟省长打个电话，上午他让吴俊宁过来，要见对方，难道忘了这事了？”卫达提醒道。
“忘应该是不会忘，不过钟省长既然是有私事，应该是比较要紧的，所以耽搁了吧。”江华看了那吴俊宁一眼，“吴副主任，要不您下午过来。”
“不用，江秘书，我就在这等着，没事。”吴俊宁陪着笑脸。
卫达转头看了看吴俊宁，最后又看了江华一眼，脸上还是笑呵呵的他，眼里闪过一丝不满，他让江华给钟阳打电话，江华不打，这让卫达觉得很没面子，丫的没将他这个办公厅主任放在眼里是不是？
发动机的轰鸣声扬长而去，撞了人的跑车已经消失在视线当中，钟阳走向那名交警，神色阴沉，“为什么放走肇事车辆。”
那名交警和跑车上的年轻男子讲完话，这会正满脸讨好的笑容目送对方离开呢，冷不丁的身旁响起一个声音，吓了他一大跳，看到说话的钟阳，那名交警以为只是普通看热闹的市民，没好气的回了一句，“这是我们交警部门的事，需要向你说明吗。”
交警说着，就要走向那名被撞飞出去的伤者那里，刚才有人说已经死了，也不知道死了没有，他总要确定一下，也才知道接下来要如何处理。
“你个人的行为代表得了整个交警部门呢。”钟阳冷冷的看着对方。
“啧，我说你这人是不是吃饱了撑着，这些事轮得到你操心吗，去去，一边去，别妨碍我们执法，没看到撞死了人吗。”那名交警没好气的瞪了钟阳一眼。
“原来你也知道撞死了人。”钟阳冷笑。
“我说你这话怎么听着这么瘆人啊，你什么意思，信不信日后让我撞见你开车，罚得让你求饶。”那名交警盯着钟阳看着，隐隐觉得有些眼熟，但这会场面闹哄哄的，他也懒得多想，快步往前走着。
“是死了还是重伤了。”只见那名交警一走上去就问道。
“陈哥，早没气了。”一名协警撇了撇嘴，“叫救护车来了也白搭。”
“找找死者身上有没有家属联系方式，赶紧联系家属过来。”那名交警说道。
程勇此时也走到钟阳身旁，刚刚那一刻，被撞的人就直直的落到了他眼皮底下，血迹都溅到了他脸上，现在又亲耳听到对方已经死了，程勇面色憋得通红，双拳紧紧握着，死死的控制着自己的怒火，出身贫困的他，对于那些仗着权势无法无天的人，有着无法言喻的愤怒。
“省长。”程勇看了钟阳一眼，此时此刻，他很希望钟阳能说些什么，在他心里，钟阳一直是个为民做主的好官，这种时候，他也希望钟阳在他内心深处那光辉高达的形象依然能够完美。
“我明白你的心情，放心吧，好人会有好报，恶人会跑不了的。”钟阳拍了拍程勇的肩膀，神色凝重，一条鲜活的人命一瞬间就在眼前失去了生命的色彩，同样嫉恶如仇的钟阳，一样愤怒。
手上已经拿着手机给市局局长张有粮打了过去，要不是让江华在他手机里将市里主要领导的号码都存进去，恐怕他现在要打对方电话都找不到号码。
“张副市长吗，是我，钟阳。”电话一通，钟阳沉声道。
张有粮此时正坐在办公室里，他这个副市长兼市局局长平常大都是在市局办公，听到钟阳的电话，张有粮下意识的站了起来，“钟省长，您有什么指示。”
“我在长途汽车站，限你十分钟内过来。”钟阳说完，没有第二句话，直接挂断了电话。
“十分钟过去？”张有粮拿着电话发愣，再仔细听一下，钟阳早就挂了电话，抬手看了下时间，还没全回过神来的张有粮撒开脚丫子就往外走，脑袋里满是大大的问号，省长没头没脑的打电话让他立刻到长途汽车站，发生了什么大事不成？
想到市里几个汽车站的状况，张有粮心里有种不妙的预感，作为局长，下面人在做什么，他比谁都清楚，不是受蒙蔽，而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是默许，下面的罚款，有一部分还得交到市局来，可以说市公安局在武威市所有机关部门里能够成为比较有钱的部门之一，很大一部分都归属于这些罚款。
张有粮知道乱扣车罚款的现象在几个汽车站尤为严重，市区虽然也有，但没有像汽车站里那么过分，上次钟阳的车子也就是在长途汽车站被扣了，此刻钟阳让他到长途汽车站，张有粮不知道是不是又出事了，但如果钟阳到长途汽车站去走访，很显然，对方有可能已经看到了那些协警随意扣车罚款的现象依然存在。
张有粮上了车，吩咐着司机快点开到汽车站，脑袋里已经在想着怎么应付钟阳的说辞，手上也没闲着，打电话让下面的人赶紧查一下，看长途汽车站那边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作为市局局长，张有粮要知道第一手消息比谁都快，车子还没开出去几分钟，黄有粮就已经得到了汇报，长途汽车站那边，刚刚发生了一起车祸，具体的情况却是暂时不清楚。
“车祸？”张有粮接完电话就皱起了眉头，钟阳打电话叫他过去，总不至于跟车祸有关系吧，钟阳堂堂一个副省长，就算是发生了一起车祸，也不至于让他大惊小怪吧。
武威市区不大，从市公安局到长途汽车站慢慢开也就十几二十分钟的路程，张有粮让司机尽量开快，到了汽车站之后，也才堪堪十分钟多点，除了见到路边还有些在围观的人，张有粮很快就在车祸现场旁边看到了钟阳。
“钟省长。”张有粮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去，恭敬的喊了一声，起码表面上是恭敬的。
“张副市长，眼前发生了什么事，你知道吗。”钟阳面无表情的看了张有粮一眼。
“是发生了车祸吗？”张有粮转头看了看，这才装作疑惑的问道。
“是车祸，看来张副市长刚才过来也还没了解到情况，你可以先向在场的交警了解一下。”钟阳冷哼了一声。
张有粮一怔，不动声色的看了钟阳一眼，听着钟阳的口气就不对，张有粮嗅出了些不妙的味道出来。
张有粮还没招手叫喊人过来，边上那名刚刚瞪过钟阳的交警已经吓得两腿打颤了，正往边上躲着，刚才只是觉得有点眼熟，现在却是认出来了，这不就是下来考察的钟副省长吗？上次出了拦钟阳车子罚款那档子事，整个市公安系统可都让他们好好‘学习反省了’，不过并不是反省罚款的事，而是反省眼珠子不够亮，上头要求所有人都要仔细记住钟阳的样子，谁下次再出篓子就找谁的麻烦，当时很多人都没放在心上，谁会以为一个高高在上的副省长会没事跑到街道上来，再说了，领导出来，身旁都是前呼后拥的跟着一大帮人，要到哪视察，上面也总会提前通知下来，哪有那么容易再次撞见副省长。
这之前不上心，现在却是想哭都没地方哭去了，那名交警悄然的要往边上躲去，生怕被钟阳看到，可怕什么就偏来什么，他还没躲到那些协警当中去，就见大局长张有粮冲他招着手。
交警欲哭无泪的走上来，脸上还不敢哭丧着一张脸，硬是挤出了一丝笑容，“局长。”喊完张有粮，也不敢看钟阳，就当做是没认出来。
“这车祸是怎么回事。”有粮拧着眉头，钟阳口气不善，不知道在钟阳要做什么文章，张有粮心情也好不到哪去，这位下来考察的副省长，让他和阮齐这些本地的干部颇为警惕。
“局长，是…是……”说话的交警结巴着，愣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小心的看了一旁的钟阳，钟阳刚才就在旁边看着，他知道自个说谎的下场，很有可能连那陈进宝的车牌号，钟阳都记下来了。
“连话都不会说了是吗。”张有粮轻斥了一句，看到自个手下的人这副熊样，他都觉得丢人。
“局长，死者违规横穿马路被车子给撞了。”交警被张有粮斥责了一下，说话都利索了起来。
“那辆车子的车主是谁。”钟阳寒着脸，“别跟我说你不认识。”
张有粮闻言一愣，没想到钟阳会突然插话，悄然看了下钟阳的脸色，张有粮这才又看向那名交警，见对方吞吞吐吐的，张有粮很快就知道问题可能就出在那肇事司机身上了。
“那跑车的车主是陈进宝。”交警被钟阳一看，心头就一颤，不敢隐瞒什么，答道。
“陈进宝？”钟阳神色疑惑的看向张有粮，眼前这名交警既然连名带姓的说了出来，那很有可能张有粮也是知道这人的。
“张副市长，你认识这人吗。”钟阳见张有粮沉默，神色凌厉的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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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9章乱罚款依然存在。
在大排档里吃完，钟阳三人就准备回市委招待所的小别墅，程勇晚上也喝了不少酒，三人没有打算开车回去，而是拦了一辆出租车，“师傅，去市委招待所。”江华说了一句。
“市委招待所？几位，听你们口音不是武威本地的吧，到武威来出差还是干嘛，怎么住市委招待所去了，那里也不见得比酒店便宜。”出租车司机说道。
钟阳几人闻言，笑了笑没说话，看着窗外的车流，还有那不时能在路边能看到的交警，钟阳心里一动，笑着问了一句，“师傅，这些交警总不会抓你们出租车吧。”
“抓私家车都快引起民愤了，要是连我们出租车也抓，还真想引起暴动不成。”出租车司机笑道，“他们抓私家车是给人家扣非法营运的帽子，要抓我们出租车可没理由，除非我们闯红灯违规什么的。”
出租车说着，转头看了钟阳几人一眼，“你们来武威几天了，连这个也知道？看来我们这破地方可真的是臭名昭著了，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师傅，这交警抓私家车，就真的随便乱抓？”钟阳皱着眉头。
“可不是嘛，人家哪管你车上载的是亲人朋友还是什么，一口就咬定你用私家车非法营运，不交罚款就扣驾驶证。”出租车司机笑了笑，“不过话说回来，也不能全部说是乱抓，确实有些人开着私家车载客，但那些协警确实也都很xx，不管三七二十一，很多被抓的都是无辜的，只能交钱认栽。”
“那些协警难道就满市区里乱抓车？那怎么还有人敢开车到街上？”钟阳疑惑的问了一句。
“他们当然不敢真的那样乱来，一般就是集中在市里的长途汽车站，短途汽车站，还有汽车北站这几个地方抓车，所以本地人很多都学乖了，知道了经过汽车站不能停的道理，要不然很有可能就被当成非法营运的黑车给抓了，不过也有一些真正倒霉的，就算没停车也被拦下来罚款了。”出租车司机笑道。
“师傅，听你这么说，这些协警的胆子可真够大的。”江华笑着插了一句。
“这些协警有个屁胆子，后面没人给他们撑腰，他们敢乱来才怪。”出租车撇了撇嘴，“兄弟，这年头，话都不用说太明白，公家的人是怎么回事，你们都懂的，说是吃人不吐骨头都不为过。”
钟阳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和江华两人对视了一眼，钟阳略显沉默，他不赞成对方的话，但知道自个没法去反驳，站在对方的立场上，说这样的话，并没有错，而且这武威市的情况，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钟阳不知道上次来跟他汇报处置结果的副市长、市局局长张有粮在跟他汇报时说加强对协警的法律法规教育，进行内部整顿，这所谓的加强法律法规教育是怎么个教育法，内部整顿又是如何整顿，眼下他亲耳所听，无疑就是对张有粮汇报结果的一个讽刺，此刻钟阳甚至都想将黄有粮当面叫到眼前质问一番，但他同样也清楚那样做不算明智。
“师傅，你说每天在那几个车站都有人抓车是吗？”钟阳问道。
“对啊，虽然不敢保证说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都有，但这一个月是真的天天有，我们私底下都在开玩笑，这市局又没钱了，需要多抓点车罚款，不然年底估计发不出奖金了。”出租车司机笑道。
两人说着话，在市区并不大的武威市里，车子也很快开到了市委招待所，江华付了钱，三人下了车，钟阳看到程勇眼睛都快闭上了，不由得笑道，“程厅晚上喝得够多，看来是快不行了。”
“省长，谁说的，我还能喝呢。”程勇刚在车上就昏昏欲睡，这会下车，冷风吹了吹，精神了一下，听到钟阳的话，立刻就回应道。
“行，你还能喝呢。”钟阳笑了笑，知道和酒醉的人抬杠是自找没趣，示意江华扶着李勇，三人往住所走去。
回到小别墅里，江华直接扶着程勇回到其住的房间，程勇砰的一下就仰头倒了下去，打起了呼噜，江华摇头苦笑，帮他脱掉鞋子，盖好被子，这才离开。
“稆厅睡着了是吗。”钟阳坐在沙发上，抬头看着陈江华。
“说着了，刚躺下就打起呼噜了，估计是好久没畅快的喝过酒了，晚上您特许他喝酒，瞧他这兴致可是比谁都高。”江华笑道，跟着走到沙发上坐下。
钟阳点了下头，没再说话，晚上只是喝了一两瓶啤酒，头脑还清醒得很，今晚所听到的，让他心里憋了一股气。
“省长，你还在想晚上听到的事？”江华看了看钟阳的脸色，小心问了一句。
“我身为西北省的常务副省长，今晚所闻，你说我能无动于衷吗。”钟阳看了江华一眼，和江华就只差了两三岁，两人说是上下级关系吧，但江华跟他的时间久了，钟阳有时候亦会将之当成能聊天的朋友，两人的关系，其实已经不完全是纯粹的上下级领导关系。
“省长，咱们刚来武威，现在就跟瞎子一样，两眼一抹黑，下面人说什么，咱们就只能听什么，很多真实的情况都不了解，也难怪会受蒙蔽。”江华无奈道。
“既然不能指望下面人的汇报，那就要靠我们自个去听，去看，我让程勇闲着没事到大街小巷随便走走，跟人聊天，就是为了让他代替我们去听去看，了解到我们坐在办公室里所不能了解到的。”钟阳沉声道。
“我明白省长您的意思。”江华点了点头，程勇现在就相当于钟阳的另一双眼睛和耳朵，帮他去多听多看，平常时间比较充裕的程勇完全能胜任这个事。
钟阳看了下墙上的时间，道，“小江，明天上午我就先不去办公室，和程勇两人到几个车站走走，你先去办公室，有人问你，你就说我有点个人私事。”
“好。”江华明白的点头，看了看钟阳，“省长，晚上您也喝了点酒，要不要早点休息？”
“哎，还不到九点，这会哪里睡得着。”钟阳摇了摇头，“来武威之前，黄书记和我谈过话，希望我暗中留意一下上次武威市民到省里抗议的事，晚上你听见了吗，那个旧城改造项目，估计存在了一些问题，起码在拆迁补偿问题上，存在着问题。”
“应该是有这种可能，要不然老百姓不会大老远的跑到省里去抗议。”江华附和着点头，随即又道，“书记，这些工作都是咱们来武威前的了，现在拆迁工作早就完了，那些搬迁的居民也都不知道搬哪去，就算咱们想私下去走访，也找不到人呀。”
“这事没办法急于一时，得找个熟悉情况的本地人，或许才能对我们有所帮助。”钟阳眯着眼睛，“那个吕严培书记的女儿，应该值得信任，最主要的是她是本地人，我想找她应该可以。”
“难怪省长您晚上吃饭的时候突然问吕小姐有没有跟我联系，原来您当时是这个想法。”江华恍然。
钟阳闻言，笑了笑，他刚才问江华，也不全是因为这个想法，吕严培书记车祸的事，他也记挂在心上。
“省长，现在时间还不是很晚，要不我给吕小姐打电话让他过来？”江华征询着钟阳的意思。
“现在就算了，再说在这里也不方便。”钟阳摆了摆手，“这里是市委招待所，小心隔墙有耳。”
“省长，您不会是咱们这里有人监视吧。”江华吓了一跳。
“不是那个意思，但咱们住在市委招待所，有什么人从我们这里进进出出，你觉得会没人留意吗。”钟阳摇头道。
江华没有说话，钟阳的说法着实让他震惊了一下。
“省长，那吕小姐上次直接来招待所找您，岂不是也落入别人眼里了？”江华想到什么，猛然抬头。
“不出意外，应该是的。”钟阳点头道。
“省长，您还记得呢，吕小姐上一次找说了一件事，那天她有个司法局的朋友跟她一块去那肇事司机的家里走访，下午回来就被通知调到偏远山区县去了，这是不是也说明有人在跟踪她？”江华说道。
“不管有没有，以后你记住一点，咱们刚到武威，现在不论做什么说什么都要多留几个心眼。”钟阳郑重道。
第550章惊心的车祸
“省长，您放心，我会的。”江华认真的点了点头，此时此刻，他脑海里突然浮现起一直都是对他笑哈哈的办公厅主任卫达，因为他现在同时兼着办公厅副主任的职务，同卫达的接触很多，卫达给他的感觉很不错，但此刻江华莫名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两人说着话，不打算这么早睡的钟阳打开电视，随手调到武威市电视台，晚上九点半有重播武威新闻，这会电视台正放着电视剧，钟阳放下遥控，随便看着。
九点半的时候，看着武威新闻，播音主持正是苏岩，穿着职业装的苏岩显得格外文雅清丽，很是知性漂亮，别有一种魅力，钟阳有些明白苏岩在武威市里为何名气会那么大，这个美丽的新闻播音主持，在这种枯燥的新闻节目中，却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让人眼前一亮。
新闻节目都是些粉饰太平的报道，这个领导上哪视察项目，那个领导上哪考察民生，大都是报喜不报忧的事，钟阳身为常务副省长，看本地的新闻报道其实没太大的意义，但从新闻报道里，对于他这个刚来武威的人来说，却是有可能观察出一些什么。
这不，钟阳很快就发现了一个细节，他今天傍晚才回到武威，昨天去了北州，所以这两天的新闻里没有他的报道，排序第一的新闻也就是跟市长夏中和有关的报道，但仔细看下来后，钟阳却是发现夏中和之后跟常务副市长有关的新闻报道，比夏中和的时间更长，而且画面和特写也更多。
钟阳静静的看完新闻，转头看了江华一眼，“小江，看完有什么想法。”
“省长，我怎么感觉那阮副市长在市里的地位好像很高呀，似乎跟夏市长一样了。”江华疑惑道，“光看新闻，好像他的报道比夏市长还多呢。”
“你能注意这些细节，说明这一年来没白跟在我身旁。”钟阳笑道。
“省长，您可别夸我，要不然我可是会自满的。”江华嘿嘿一笑。
“算了，不说了，看完新闻十点，休息吧，明天上午去几个汽车站走走。”钟阳说着起身。
xx无话，第二天早上，程勇比谁起得都早，昨晚八点多就呼呼大睡的他，早上五点多就醒来了，沿着招待所内部的小公园跑了几圈，这才回来。
“江秘书，辛苦你了，我昨晚喝多了。”程勇苦笑道。
“难得高兴，多喝点没什么。”钟阳笑了笑，“好了，去吃早饭，程厅，等下跟我出去，小江你去市委，知道怎么做吗。”
“省长，我知道该怎么应付，您放心。”江华点了点头。
三人一起吃了早饭，江华先去市委，程勇要去取车，被钟阳给拦住，他知道自己的座驾现在在交通部门那边肯定早就备了号，要是坐车过去是什么看不到。
“程厅，咱们今早打车。”钟阳笑道。
拦了辆车子去长途汽车站，钟阳看着时间，快九点了，现在也正是上班xx期，到了车站的时候，钟阳下车后就看到车站外的一个红绿灯口已经站了几名协警，其中还有一个正式交警，不过倒是没看到拦车罚款的情况出现，只是在维持交通秩序。
“程厅，走吧，咱们在车站外随便走走。”钟阳说道。
程勇听了点了点头，隐约明白了钟阳的意思，合着钟阳今天是来私访来了，难怪不坐那辆专车过来。
两人沿着车站慢慢走着，在车站入口处，钟阳很快就发现这里也有几个协警，或坐或站，这会太阳刚刚升起，几人坐在树荫下，不注意看还真看不到。
钟阳站了十几分钟，抬手看了看时间，没看到什么的他，正想到另外一个车站看看，却是突然就看到几个在树荫下休息的协警突然就窜了出来，拦住了一辆正要经过的私家车。
接下来的一幕，正如同钟阳料想中的那般，驾驶员被喊了下来，从手中递了几张老人头出去后，这才得以走人。
“省长，这好像就是跟咱们上次一样。”程勇凑到钟阳耳旁，低声说着，“看来昨晚听到的，一点都不假，这种情况还一直存在着，根本就没有因为上次被您亲自碰上而被勒令停止。”
“不是没有被勒令停止，而是根本连一点收敛都没有。”钟阳脸色难看。
两人说了一句后都没再说什么，依旧是站在原地，足足站了半小时，钟阳很快就看到了第二起拦车罚款，和刚才的一幕如出一辙，钟阳不知道这样一天下来能抓多少车子，罚多少款，这些钱又都流向了什么地方，他只知道，眼前看到的景象可以用猖獗来形容，身披着制服的执法人员，却在公然的行不法之事。
“走吧，回市委去。”钟阳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
“啊？”程勇傻傻的看了钟阳一眼，“省长，这事您不管吗？”
“怎么管，难道我现在冲上去说我是副省长，然后抓他们个现行？”钟阳摇了摇头，“上次被抓的还是咱们的车子，但事情却是没有一点改变，这些人还是该干嘛干嘛，你说就算现在上去抓个现行，能治本吗？”
程勇听着钟阳的话，觉得有理，也就不再说什么。
两人往回走着，马路上陡然响起的发动机的轰鸣声也没注意，只是当程勇准备拦下一辆出租车时，‘砰’的一声巨响传来，程勇只感觉什么东西滴到了自己脸上，顺着声音抬头一看，那是一道人影往前飞着，正好落到了他们准备拦出租车的地方。
程勇抬手了一下脸上感觉被什么溅到的东西，赫然是红红的血迹。
隔了十来米处，停着一辆红色的跑车。
车上驾驶座的人已经下来，正倚着车门看着，车里面还坐了人，只见那司机双手跨在车门上，还不时的和车里的人说笑着。
程勇有种怒发冲冠的感觉，看了看钟阳，拳头捏得咯咯响，已经忍不住要上前打人。
几个协警已经赶紧跑了上去查看情况，拐弯处红绿灯的协警也跑了过来，包括那名正式交警。
被撞的人死了，不知道是哪个协警喊了一句‘死了’，又有人喊着先叫120，现场颇为混乱。
不远处的跑车，那些协警只是看了一眼，并没人上去，只有那正式交警走了上去，也不知道同对方说着什么，点头哈腰的很是恭敬，说完就见那下车的司机笑着招了招手，重新坐上了车，扬长而去。
“省长，您看，这…这些***……”程勇气得说不出话来，甭管那被撞死的人是否有违规穿越马路，现在都没有放肇事司机走的道理。
钟阳的脸色阴沉得可怕，跑车的车牌号，他记下了，这会，他往那名交警走了过去。
武威市委，卫达不时的抬手看着时间，今天他还特意让吴俊宁早早就过来等，还没到上班时间就到了，这会已经十点了，钟阳却是还没见人影。
“江秘书，今天上午钟省长都不来了是吗？”卫达忍不住询问着江华。
“卫主任，这我就不清楚了，钟省长说是有个人私事要办，我还真不清楚今天上午来不来，不过下午肯定会来就是了。”江华笑道。
“是嘛。”卫达瞥了眼江华，他会信对方的话才怪，江华是跟钟阳过来的心腹，其他人不知道钟阳的行程，江华会不知道才怪。
“江秘书，要不你给钟省长打个电话，上午他让吴俊宁过来，要见对方，难道忘了这事了？”卫达提醒道。
“忘应该是不会忘，不过钟省长既然是有私事，应该是比较要紧的，所以耽搁了吧。”江华看了那吴俊宁一眼，“吴副主任，要不您下午过来。”
“不用，江秘书，我就在这等着，没事。”吴俊宁陪着笑脸。
卫达转头看了看吴俊宁，最后又看了江华一眼，脸上还是笑呵呵的他，眼里闪过一丝不满，他让江华给钟阳打电话，江华不打，这让卫达觉得很没面子，丫的没将他这个办公厅主任放在眼里是不是？
发动机的轰鸣声扬长而去，撞了人的跑车已经消失在视线当中，钟阳走向那名交警，神色阴沉，“为什么放走肇事车辆。”
那名交警和跑车上的年轻男子讲完话，这会正满脸讨好的笑容目送对方离开呢，冷不丁的身旁响起一个声音，吓了他一大跳，看到说话的钟阳，那名交警以为只是普通看热闹的市民，没好气的回了一句，“这是我们交警部门的事，需要向你说明吗。”
交警说着，就要走向那名被撞飞出去的伤者那里，刚才有人说已经死了，也不知道死了没有，他总要确定一下，也才知道接下来要如何处理。
“你个人的行为代表得了整个交警部门呢。”钟阳冷冷的看着对方。
“啧，我说你这人是不是吃饱了撑着，这些事轮得到你操心吗，去去，一边去，别妨碍我们执法，没看到撞死了人吗。”那名交警没好气的瞪了钟阳一眼。
“原来你也知道撞死了人。”钟阳冷笑。
“我说你这话怎么听着这么瘆人啊，你什么意思，信不信日后让我撞见你开车，罚得让你求饶。”那名交警盯着钟阳看着，隐隐觉得有些眼熟，但这会场面闹哄哄的，他也懒得多想，快步往前走着。
“是死了还是重伤了。”只见那名交警一走上去就问道。
“陈哥，早没气了。”一名协警撇了撇嘴，“叫救护车来了也白搭。”
“找找死者身上有没有家属联系方式，赶紧联系家属过来。”那名交警说道。
程勇此时也走到钟阳身旁，刚刚那一刻，被撞的人就直直的落到了他眼皮底下，血迹都溅到了他脸上，现在又亲耳听到对方已经死了，程勇面色憋得通红，双拳紧紧握着，死死的控制着自己的怒火，出身贫困的他，对于那些仗着权势无法无天的人，有着无法言喻的愤怒。
“省长。”程勇看了钟阳一眼，此时此刻，他很希望钟阳能说些什么，在他心里，钟阳一直是个为民做主的好官，这种时候，他也希望钟阳在他内心深处那光辉高达的形象依然能够完美。
“我明白你的心情，放心吧，好人会有好报，恶人会跑不了的。”钟阳拍了拍程勇的肩膀，神色凝重，一条鲜活的人命一瞬间就在眼前失去了生命的色彩，同样嫉恶如仇的钟阳，一样愤怒。
手上已经拿着手机给市局局长张有粮打了过去，要不是让江华在他手机里将市里主要领导的号码都存进去，恐怕他现在要打对方电话都找不到号码。
“张副市长吗，是我，钟阳。”电话一通，钟阳沉声道。
张有粮此时正坐在办公室里，他这个副市长兼市局局长平常大都是在市局办公，听到钟阳的电话，张有粮下意识的站了起来，“钟省长，您有什么指示。”
“我在长途汽车站，限你十分钟内过来。”钟阳说完，没有第二句话，直接挂断了电话。
“十分钟过去？”张有粮拿着电话发愣，再仔细听一下，钟阳早就挂了电话，抬手看了下时间，还没全回过神来的张有粮撒开脚丫子就往外走，脑袋里满是大大的问号，省长没头没脑的打电话让他立刻到长途汽车站，发生了什么大事不成？
想到市里几个汽车站的状况，张有粮心里有种不妙的预感，作为局长，下面人在做什么，他比谁都清楚，不是受蒙蔽，而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是默许，下面的罚款，有一部分还得交到市局来，可以说市公安局在武威市所有机关部门里能够成为比较有钱的部门之一，很大一部分都归属于这些罚款。
张有粮知道乱扣车罚款的现象在几个汽车站尤为严重，市区虽然也有，但没有像汽车站里那么过分，上次钟阳的车子也就是在长途汽车站被扣了，此刻钟阳让他到长途汽车站，张有粮不知道是不是又出事了，但如果钟阳到长途汽车站去走访，很显然，对方有可能已经看到了那些协警随意扣车罚款的现象依然存在。
张有粮上了车，吩咐着司机快点开到汽车站，脑袋里已经在想着怎么应付钟阳的说辞，手上也没闲着，打电话让下面的人赶紧查一下，看长途汽车站那边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作为市局局长，张有粮要知道第一手消息比谁都快，车子还没开出去几分钟，黄有粮就已经得到了汇报，长途汽车站那边，刚刚发生了一起车祸，具体的情况却是暂时不清楚。
“车祸？”张有粮接完电话就皱起了眉头，钟阳打电话叫他过去，总不至于跟车祸有关系吧，钟阳堂堂一个副省长，就算是发生了一起车祸，也不至于让他大惊小怪吧。
武威市区不大，从市公安局到长途汽车站慢慢开也就十几二十分钟的路程，张有粮让司机尽量开快，到了汽车站之后，也才堪堪十分钟多点，除了见到路边还有些在围观的人，张有粮很快就在车祸现场旁边看到了钟阳。
“钟省长。”张有粮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去，恭敬的喊了一声，起码表面上是恭敬的。
“张副市长，眼前发生了什么事，你知道吗。”钟阳面无表情的看了张有粮一眼。
“是发生了车祸吗？”张有粮转头看了看，这才装作疑惑的问道。
“是车祸，看来张副市长刚才过来也还没了解到情况，你可以先向在场的交警了解一下。”钟阳冷哼了一声。
张有粮一怔，不动声色的看了钟阳一眼，听着钟阳的口气就不对，张有粮嗅出了些不妙的味道出来。
张有粮还没招手叫喊人过来，边上那名刚刚瞪过钟阳的交警已经吓得两腿打颤了，正往边上躲着，刚才只是觉得有点眼熟，现在却是认出来了，这不就是下来考察的钟副省长吗？上次出了拦钟阳车子罚款那档子事，整个市公安系统可都让他们好好‘学习反省了’，不过并不是反省罚款的事，而是反省眼珠子不够亮，上头要求所有人都要仔细记住钟阳的样子，谁下次再出篓子就找谁的麻烦，当时很多人都没放在心上，谁会以为一个高高在上的副省长会没事跑到街道上来，再说了，领导出来，身旁都是前呼后拥的跟着一大帮人，要到哪视察，上面也总会提前通知下来，哪有那么容易再次撞见副省长。
这之前不上心，现在却是想哭都没地方哭去了，那名交警悄然的要往边上躲去，生怕被钟阳看到，可怕什么就偏来什么，他还没躲到那些协警当中去，就见大局长张有粮冲他招着手。
交警欲哭无泪的走上来，脸上还不敢哭丧着一张脸，硬是挤出了一丝笑容，“局长。”喊完张有粮，也不敢看钟阳，就当做是没认出来。
“这车祸是怎么回事。”有粮拧着眉头，钟阳口气不善，不知道在钟阳要做什么文章，张有粮心情也好不到哪去，这位下来考察的副省长，让他和阮齐这些本地的干部颇为警惕。
“局长，是…是……”说话的交警结巴着，愣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小心的看了一旁的钟阳，钟阳刚才就在旁边看着，他知道自个说谎的下场，很有可能连那陈进宝的车牌号，钟阳都记下来了。
“连话都不会说了是吗。”张有粮轻斥了一句，看到自个手下的人这副熊样，他都觉得丢人。
“局长，死者违规横穿马路被车子给撞了。”交警被张有粮斥责了一下，说话都利索了起来。
“那辆车子的车主是谁。”钟阳寒着脸，“别跟我说你不认识。”
张有粮闻言一愣，没想到钟阳会突然插话，悄然看了下钟阳的脸色，张有粮这才又看向那名交警，见对方吞吞吐吐的，张有粮很快就知道问题可能就出在那肇事司机身上了。
“那跑车的车主是陈进宝。”交警被钟阳一看，心头就一颤，不敢隐瞒什么，答道。
“陈进宝？”钟阳神色疑惑的看向张有粮，眼前这名交警既然连名带姓的说了出来，那很有可能张有粮也是知道这人的。
“张副市长，你认识这人吗。”钟阳见张有粮沉默，神色凌厉的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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